第二十八章 神秘青年

作者: 杳杳云瑟 字数:1903

  “如此倒也风雅,孤便遂了你罢。”白裔汀爽快一笑,揽过身旁美人儿的削肩,执着朱笔,在她额间轻轻一勾。

  顿时,一朵小巧完整的红杏,便飞跃于那少女额间。

  众人除了杨文溪,皆看得怔怔。一时间心头感叹:

  素闻太子风流,却不知风流若此,竟做出当街为佳人描摹妆钿之事。恐怕古往今来,都没有哪一个皇族这样行事吧。

  芊芊望着,却想起曾经在故乡的许多个盛大节日里,她也为那些新婚女子细细描上过美丽精致的妆钿,以示祝福。

  那个时候,她是众星捧月的王族公子,是侍奉花神座下的淡客童子。

  记忆里仿佛一瞬间出现清月碧波,水面上游过盏盏华灯,还有那飞檐之下,散发着温暖光泽的铃铛轻轻晃荡。

  风声一响,过往已片片破碎。那些曾让自己眷恋不已的景致、那些男女老少欢喜温柔的笑靥,终究模糊成一道又一道老旧的光影。

  她回神的时候,太子正将朱笔往身后一掷,纤长手指一勾,便勾下了那甜笑的少女鬓边一朵海棠,放至鼻下一嗅:

  “甚香。”却不知夸的花儿,还是美人。

  少女羞红一张脸,偎在少年怀中,软软道:

  “殿下,你又打趣宛儿。”

  白裔汀不言语,只拿一双桃花眼笑吟吟地看着怀里人。他相貌本生得艳若好女,气质却清贵傲慢,如此融合,竟造就一股令人向往的翩然风姿,实在招人得紧。

  那宛儿被看得酥了半边身子,眸里愈发湿润若春水:

  “殿下……”

  却忽然被白裔汀微微抓住了手腕,拉开几寸距离。宛儿刚要不满地嘤咛一声,却见白裔汀斜斜瞥来的眸光之中,莫名抹上一丝阴沉,转瞬即逝。

  宛儿身子一僵,猛然想起传闻中这位殿下的阴晴不定,却是不敢再动作了,委屈地撇撇唇,向一旁的黄衣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

  黄衣摸摸鼻子,一摊手,将目光调往别处。那意思分明是:

  看我做甚?又不关我的事。

  宛儿:

  “……”

  白裔汀把玩着那朵海棠,提起步子往笙王府走去。刘顺全将那支贵重朱笔抛给身后的小厮,也连忙跟上。

  门前等候多时的众人皆俯首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白裔汀心情似乎颇为美妙,看见了杨文溪,竟也能笑嘻嘻打个招呼:

  “这么巧啊,杨公子也在。令尊近日可好?”

  杨文溪面上恭敬道:

  “谢太子殿下挂念,一切安好。”

  白裔汀点点头,眼光逡巡了一周,唇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路过芊芊身边的时候,那遮住了手指的宽广衣袖中,却轻轻掉落出什么。

  它落在芊芊灰色陈旧的鞋子旁,焕发一阵鲜嫩美好的生机。

  赫然是一株金丝海棠。

  芊芊垂着眸子,抿了抿唇。

  ……

  白裔汀慢条斯理地走在最前,身边那个叫齐玄的管事正为众人介绍着府中景致,说的什么他也没心思去听。

  他正在想一件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脑海中总会浮现当初惊鸿一瞥的那双眸子。用膳后会想起,睡梦中会梦见,甚至方才宛儿的目光,也让他产生了联想。

  湿润,明媚,似含着露水清辉,可仔细探寻,又是雾蒙蒙一片,望不见深处。

  那么美丽,神秘,生动至极。

  反反复复想了许久,这位骄傲的太子殿下,终于下了定论。

  他觉得,他应该是对这一双眼睛动心了。

  很荒唐是不是?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否则怎么解释,堂堂大祁储君,天之骄子,竟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厮念念不忘?正如谁又会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厮,竟会有那么一对动人至深的眼眸。

  那个小厮的容貌,以常人目光来看,甚至只能说清秀,更遑论是在阅美无数的太子眼里,恐怕他连真人究竟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清罢。

  不过,白裔汀一向喜爱美丽的事物,哪怕只凭一双眼睛,让他产生倾慕之情,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甚至就是那一瞬间的动心,让这个素来高傲的太子殿下差一点就要向笙王要走这个小厮,但话题既然被扼制,他便也没再开口,反正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白裔汀知道自己一向情感充沛,但对任何东西的喜爱,都绝无长久,他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正如方才,他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小厮,路过那家伙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可见他确确实实只是单纯喜爱那眸子。

  可惜了……生就那么一双摄魂夺魄的眼眸,却没有能与此相称的容貌,亦非女子。

  白裔汀淡淡想着。

  至于留下那朵海棠,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嘱托。

  前些日子,东宫之中,那人前来询问自己在笙王府的经历,他便随意将这个印象深刻的小厮提了提。

  哪知那人听罢,微微袖手,款款道:

  “果然在那处。”话语里带着浓厚笑意。

  他似有感叹,“实不相瞒,殿下,此事之后,某便会离开明端。只是,此番还请殿下为某,从笙王府上带回一个人。”

  “何人?”白裔汀兴味顿生,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子,饶有趣味地看向那青年。

  “正是殿下口中提及此人,”那青年广袖白衫,眉目掩于斗笠罩纱之下,隐约风流,“细算来,她今年应当有十三岁,此刻也应当身在贵国。”

  “哦?”白裔汀摸了摸案上砚台,眉眼间神色莫测,“孤可否冒昧一问,他是先生的什么人?”

  那人听闻,从唇间逸出一声懒散浅笑。

  “实不相瞒,她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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