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看看万俟怜风急奔而去的身影，才款款而出，“夫人那里俱已安排妥当。只要万俟怜风稍微有半点的血性，就会看不下去的。”
尹诺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可疑的弧度，“那边的事交给清碧，你留意下冯叔的举动，他最近倒是忙得很，却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清竹皱了皱眉，“可是清碧她————”
尹诺声音陡然转冷，“你有异议?”
清竹忙道，“属下不敢。”
“那还不赶紧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
“是。”
掐指一算，他才想起天绝离宫只不过三五日，可是他已经隐隐地嗅到一场浩劫的味道，只愿他能安安稳稳地了解了这份心思吧。
万俟怜风虽然明知尹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却也不得不朝着那个方向匆匆赶去。
尹长风却是有些清醒起来，看看身侧背对着自己的陆湘湘，昨晚的那些场景乱纷纷地砸在他平静无波的眼底，一时间竟然分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不由地喃喃出声道，“怎么会这样？”
陆湘湘听到他的声音猛地一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的姿态。
半晌，尹长风长臂一伸，将她捞在怀中，迫使她抬眼看向她时，却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和煦，“好好地的哭什么。”
这话一出，她的眼泪却是落得更欢了。
尹长风本来就摸不清楚状况，再听到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哭的模样，心里觉得有的堵的难受，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不耐烦的味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怒气冲冲地来找陆湘湘，却半路上正巧遇见，而后他们一起回了凌烟居，之后的一切他都有些模糊起来。
陆湘湘听到他不悦的口气，生怕他再变得那般癫狂的模样，忙闭紧了嘴，不敢再有半点忤逆他的地方。
看到她这副畏惧模样，尹长风忽地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正当他刚想开口说话时，才发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掺杂着那股欢愉过后的暧昧气息弥漫在这间卧房中。
四下张望，只见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两把椅子、摔碎的茶壶茶杯以及他和那落得满地都是衣衫的碎片。
尹长风脑子里蓦地浮现出陆湘湘在他身下拼命挣扎的场景，之后——
之后他的眉心一痛，却是什么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再看看被褥上的道道血色，尹长风蓦地掀开了陆湘湘裹在身上的被子，仔细查验着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看着他身上那些极速愈合的细小伤口，她惊讶之余却是一动不敢动地躺在那里任由他拿捏着，渐渐地，随着那宽大的手掌拂过她的身子，她忽然有种不好的念头。
果然——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丫头，你记着你是我的人，生也是，死也是。这辈子你都注定逃不开的。”
陆湘湘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了缩，偷偷地扯过旁边的被角。他却是比她更为迅速地扯了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陆湘湘想起那幕来还觉得有些不适，而今这股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也更是让她顿时紧张到了极致，“求你了————”
尹长风却是温和地凑到她耳畔，“丫头，他就在外面，你就真的忍心，让他在这儿遇到什么不测么？”
陆湘湘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猛地挣脱他半倚着床头坐了起来，退得离他稍远的方向。
尹长风颇有深意地瞄了瞄她的身子，“事到如今，你真觉得这样避开我这半尺一寸的，就能解释清楚我和你的关系么？”
当然不能。
陆湘湘脸上的颜色顿时有些昏暗下来。
尹长风却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对于万俟怜风来说，如今的你哪里又比得上司马婵娟一丝半毫?!”
她除了给他添麻烦还是添麻烦，而司马婵娟却是三番五次地舍命相救危难中的万俟怜风，这些她又能如何不知道。
但是这个时候从尹长风的口中说出，听到她的耳朵里，则完全是另一种感受。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索性什么都不怕了，对着他又哭又闹道，“尹长风，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惨么？你凭什么来管我这些?!你不就是想要这副身子么？我给你，我通通都给你行了吧，我求————”
一句话未完，她所有的呼吸被他悉数吞没。
这辈子他顾虑的东西太多，所以才与她一次又一次地错过，而今温玉软香在怀，他忽然想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什么恩怨?!什么复仇?!
都在连连的喘息中消散一空。她既然说要给，他就没有理由不收，听听外面似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幽深的眸子中划过一抹阴鸷的颜色，循循善诱道，“丫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给你。”
陆湘湘此刻的声音却立刻恢复的那般冷静和平淡，仿佛那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而已。
尹长风看看没了半丝的生息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身下，红颜墨发相映衬着，显得那般地不真实。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如果不是那些断断续续地呻吟声，尹长风恐怕只会以为她是个死人了。
万俟怜风的确就在门外。
听着里面似乎是情意绵绵的低语，蓦地止住了步子，这算是什么？!他忽然有些痛恨起自己的好奇来。
嗅着从窗缝间流泄而出的那股奢靡的气息，他只觉得心头上压着一口巨石，无论怎么都喘息不过来。
就这样把她带走谁知道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如今他以为这里对她来说是火坑，可是看看眼前的场面，他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那份她早就签好的休书，还有她唇畔上多出的那道齿痕，还有要带她回去时她的躲闪，这种种的所有，却让他不由地不相信起尹诺的话来。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握紧再握紧，直到一滴滴鲜红的液体狠狠地摔落在地上，砸起地面上无数的烟尘。
想想他便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舍生忘死地来救一个根本就不想随他走的人，着实有些可笑，“尹长风，今晚我最后放过你，但愿以后，千万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说完就转身急奔而去，倘若再看下去，再听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自然免不了遂了那布局人的巧妙心思。
那时候，不管你是尹长风，还是万俟默风，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这是他最后的理智。
而地上的那几滴鲜血转瞬就被几片落叶遮住，悄悄地为他掩饰了曾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