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整人

作者: 白莲 字数:3635

  “咱先别再跟我提他了,行么?我现在一听到他名字头都大了!”

  铃儿忽然有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两只手握拳舒缓了下筋骨,深叹了口气道,“小姐,那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反正月有阴晴圆缺,天无绝人之路……”

  陆湘湘听着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俗语,“扑哧”一声也被逗乐了,连睡意都消了不少,不由地打趣到,“什么时候铃儿这么有学问了,真是士别三日,令小姐我刮目相看哦!”

  铃儿佯怒道,“小姐好没有良心,人家担心你,你还好意思拿话消遣人家!”看着铃儿的样子明明知道她是佯装生气,却还是忍不住严肃地说到,“铃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知道你们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傻丫头,其实你们不用什么都替我操心,我的事情我自己有谱……”

  铃儿闻言却是眼睛一红,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她的忧伤从来都是在寂静无人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的,所以外面的人眼中的小姐是那样的顽劣,任性,甚至是嚣张。而对于世人,她是懒得去解释,宁愿别人当她是纨绔子弟。

  陆湘湘看着眼眶红红的玲儿,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安慰。忽然眉梢轻挑,乌溜溜的大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两圈,一条妙计,自上心来。先招呼玲儿上前,又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大堆。

  随着她的话,玲儿的脸上好似开了个染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等她说完,那丫头额上竟似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小姐,这,这样不太好吧?!”

  可当她抬头迎上了眼前那张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软,便不觉间早已应承了下来。

  陆湘湘这才颇为得意地走到桌前,自斟了杯茶水,一口灌了下去,猛地把被子往桌上一拍,仿佛那张桌子就是万俟怜风的脸,拍碎了才解恨。转身对玲儿轻声笑道,“我才不管别的,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反正你得负责帮我,让你家小姐好好地出上这口恶气!”

  想到那万俟怜风跪在自己面前求饶装可怜的样子,陆湘湘忽然觉得心情出奇的好。刚要叫玲儿去准备些吃的东西庆祝下,不想竟然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为了减轻她的负罪感,陆湘湘不由得一阵苦口婆心,开始循循善诱起来,“你想如果在小姐心情恶劣之极的时候,有人却一直在你面前笑嘻嘻地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你不觉得这人很讨厌么?!尤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你家小姐的忍耐极限,还恬不知耻地蹭吃蹭喝,撵都撵不走,你觉得这人不可恨么?!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玲儿你这么做,只不过是替天行道,帮助我这个处于劣势的人一个小小的忙,你觉得这样算是过分么,不会吧?!”

  玲儿显然被她的话打动了,眨了眨眼睛,“好吧!但是小姐你也要答应玲儿一个要求。”

  “好说,好说,只要能出这口恶气,莫说一个,十个小姐我也应下了!”

  披着星月迷蒙的陆府,这一处刚刚安歇下,那一处却方才开始。

  或许是繁星的光亮遮掩住月亮的光彩,使月色明显有些暗淡下来。正如苏子诗篇所描绘的那般,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陆府虽然不小,下人却并不多。到了夜幕时分,通府地灯火便暗了下来,进入安眠的状态,不管从陆府遍及五湖四海的商业势力,还是从陆建章虚怀若谷广助豪杰的的名声来说,陆府都是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境况之中。

  可就在这静寂的府里,却刮过了一阵凉风,树上的乌鸦,嘎地一声被惊飞散开来,走廊上那悬着的昏红的灯光跟着颤了颤。然后风止鸟停,只剩一落落暗红色的光晕笼罩住一片虫鸣。

  万俟怜风转瞬间就人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房间,方自悄悄地掩上门时,才觉出屋里似乎有些紊乱的气息,他嗅得出那是熟人的气息。

  当他正装作浑然不知地走到床畔时,终是那人先沉不住了气,“堂堂备北海冰宫少主,在自己岳父家里竟然也干起了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么?”

  话音一落,一个全身身着黑纱的女子从屋梁上,轻轻飘到了茶几旁的椅子上,炯炯有神的眼眸里却充满了挑衅的神色。

  “怎么,你吃醋了?”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黑纱女子的身旁。

  那黑衫女子看着那少年此时已换上一脸妖孽的笑容,走到自己近前来,心里不由得扑通扑通的快速跳了起来,像是习惯了似得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吧,嘴里却咂咂有声,那神态像是在鉴赏一幅水墨丹青般仔细,吹毛求疵,尽善尽美。

  黑纱女子又羞又怒,满面通红,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望着那逼近自己的面孔,心里说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憎恶,隐约中似乎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那张越凑越近的脸,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如兰的香气时,她却是静静的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颤抖起来,脚步却是一步也未尝后退一步。

  可是这时却感觉紧托住她下巴的手悄然松开,司马婵娟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空荡荡的,好似失去了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等她在此睁开眼时,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却在自己足有丈远的床榻旁边安静地品着一杯茶,笑嘻嘻地看着她痴迷的样子。女子仿佛受了极大的羞辱一般,被拼命压低的嘶吼里,奔腾起一股浓浓地火焰,“万俟长风!——你!”

  男子却只是笑了笑,“说吧,找我什么事?!”随即又很是潇洒地笑道,“可千万别说想你这个师兄了,我可是万万不信的!”随即丢出一个溺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黑纱女子将头轻轻偏向一侧,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继而为刚刚没有将面上的面纱摘下来感到一阵庆幸。片刻又缓缓地转向那少年,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双明亮的眸子,流露出一股极为浓烈的不屑。就连语气里那种愤怒也转成浓浓的讥讽,“千里迢迢的跑来结亲,熟料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你今天到这里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热闹的吧?”万俟怜风闻言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面上仍是那一副慵懒的笑容。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使尽全力的一拳,像是狠狠击在了一团棉花上,连带那狠历的拳风,都消匿的毫无踪迹。只是愤怒的瞪着他,在他面前,她一点也没有办法。

  外面的夜寂静得很,树叶哗哗作响声,虫鸣声,花盆掉落声,猫咪叫声倒是让这个夜晚多了些生机和活力。

  黑纱女子眉头一皱,刚欲转身而出,却不料撞在一堵厚厚的人肉墙上,猛然抬头,他菲薄的唇已轻轻的贴近她莹白如玉的秀颈上,又缓缓的闻着那阵阵的香气,终于温柔的封住了她那苍白的唇。

  司马婵娟感觉脖颈传来一阵阵沁入心脾的凉薄,在这闷热的夜里给她些许舒适的感觉,却又仿佛是毒蛇一般将她束缚得死死的。身侧的双手却早已因为握得太紧,而有些惨白的颜色。可是当她正沉迷在他这份凉薄之中时,不料他的身体忽地在不经意间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忽地将她从怀里推开。等司马婵娟再看过去时,只见他眸子里波光潋滟地向门外瞥了一眼,神色里忽然透出一股莫名的趣味来,似乎因为发现新猎物而显得异常的兴奋,“她既然想玩,唉,那我就勉为其难陪着她玩会儿吧!”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司马婵娟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

  婵娟醒神过来时,万俟怜风已然回了桌旁,坐在了司马婵娟刚刚坐过的位置,朝着门口面色苍白的女子诡异地一笑,“你,只要不露出踪迹便好……”他知道司马婵娟此来必有要务,绝不会就这样什么话都没交代就走开的。

  司马婵娟倚在门上,那个刚刚与他耳鬓厮磨,深情款款的人刹那间已恢复了那种肆意妄为的神态。她怔了片刻,冷笑一声,盯着眼前的少年,微微闭了眼,那卷翘的睫毛携着眼帘卷去满眼的波涛翻腾。

  湘湘听完铃儿激情澎湃的演说,满脸的兴奋,暗忖万俟怜风啊万俟怜风,你说你送上门的把柄,小姐我怎么好拒绝呢?想到万俟怜风被自己捉奸在床的模样,乐的好不自在,向玲儿挤眉弄眼一阵儿,“铃儿,走,我们去看看那位新姑爷去吧,今天我那样态度的确不好,怎么说也该去好好地道个歉?你说呢。”

  玲儿忽觉一阵恶寒从心头升起,压下那股浓浓的不安,才勉强咳了咳,提醒道,“小姐,现在可是你未来的相公在和别人厮混,你怎么也得悲情一点吧?!”

  “对,对,对,我是受害者,矜持一点,悲情一点。”嘴里虽然这么说,那脸上那副眉开眼笑的德行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玲儿看着眼前故作扭捏的人儿,忽然觉得这矜持,悲情二字和她真是八辈子八杆子都搭不着。心一横,脑袋丢了碗大疤,二十年后又一好女子!她豁出去了!想到这儿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注入了一种大无畏的勇气,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了陆湘湘后面。

  清凉的满天星辉,给黑夜披上一层珠纱似的曼妙绮丽。如水空明的庭院里,寂寂无声,不过仔细看来,却有一粉一红两抹颜色在月下穿行。

  只见那道粉色身影匆匆走出房门,往东厢的客房而去,一道浅红的身影也紧随其后。借着清幽的月光和红蒙蒙的灯笼,两人就这样蹑手蹑脚的向着目标一步步地靠近那扇圆形的石拱门,门后面一排房屋便是招待贵客的东厢,这边七间住的都是随万俟怜风一起来的人。陆湘湘对着玲儿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间房子,指了指玲儿,又指了了指旁边的石门,随后做了个摔东西的首饰,又指着东北方向陆建章的卧房眨了眨眼。

  玲儿了然的点了点头,便守在石拱门一侧的树丛里。陆湘湘则直奔最东边的一间,蹑手蹑脚地,倒也是悄无声息,不过这生息却是对没有功夫的人来说。只见那道浅红的身影试着轻轻推了推门,却始终打不开,眼珠儿骨碌一转,取了了头上的一个简单的发簪,企图慢慢伸进那个缝隙,搬开后面的木闩。

  陆湘湘气鼓鼓地盯着那道门的缝隙,那好不容易伸进去的簪子,从左往右一点一点地拨过去,陆湘湘聚精会神地听着那木闩移动的声音,嘴边那抹奸笑无限地随着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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