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狐灵气

作者: 柳依凡 字数:5075

  从她出生那一刻开始,苏韵儿就把天狐一族的一些事,告诉了她。其中,天狐一族每代族人九岁时,都会经历一场变故,而这场变故关乎到,她们这一族人,能否顺利成长到十八岁。

  人族十六岁成人,天狐一族因先祖基因太过强大,不管跟何种族通婚,诞生下来的子嗣都是女性,因此大都是在十八岁前后成人。

  其它族群的子嗣到九岁时无关紧要,可天狐一族不同,九岁生日那天夜晚子时,后辈子嗣所在之地,会产生大量的天狐灵气,供其子嗣所吸收。

  这本来是件好事,起初天狐一族也没把这事儿当做一回事儿,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超乎预料。不得已,每有子嗣到九岁生日那夜,都有族中长辈守护。

  而此时的赵蓉儿,身边哪有什么长辈守护,只能靠她自己闯过这难关。她从血脉中知晓,天狐灵气的产生跟先祖苏妲己息息相关,每有族人九岁那夜,都有这灵气降临改造其体制。刚开始还好,这灵气降下来时,是有定量的。可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定量这一说了,此后但凡族人九岁那夜,都有大量天狐灵气降临,就算子嗣吸收饱和,也不停止,直到使其撑爆为止。

  而今夜子时,亦是赵蓉儿九岁生日。原本没什么星光的夜空,星光陡然大亮,成千上万知名或不知名的宇宙星辰,努力绽放着自身光辉,经过一处神秘的空间节点,转换成天狐灵气,悉数撒落在了清溪大草原西北地区,赵蓉儿身处之地。

  此时她身处之地,狂风熄灭了自己的怒火,尤一头百兽之王变成了温顺的绵羊。黑色的夜空,亦是改变了形态,变成了雪白色的空间。这处空间,雪白一片,到处充满着雾丝状的气体。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的景物,只有雪白。

  雪白的天,雪白的地,还有雪白的气体。没有人声,没有兽吼,更没有植物的色泽。有的,只是自己的心声。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那天狐灵气,所幻化出来的。她更知道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同时,也是自己的命结。

  这灵气虽好,却是致命的。一个不好,会把自己撑爆不说,还要承受那五无间地狱般的痛苦,历经亿万万劫魂灵不灭,忍受非人的折磨。

  她更是知道,从她进入这个空间开始,她的小身板儿就开始自主吸收起了这对她,即使良药也是毒药的天狐灵气。

  说是良药,那是因为赵蓉儿是混血,不是纯血。这灵气可使她天狐一族血脉得到纯净,促使人血跟狐血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至于产生强烈的冲突。说是毒药,那同样是因为她是混血。这灵气她只能吸收那么一点儿,如果超出身体负荷,那就会在她体内,产生一种叫狐香的一种气体,慢慢蚕食她的生命。

  可这一切,都不是尤心所为。赵蓉儿就是想控制,也是没辙。天狐灵气不可控,自己的身体同样不可控。如若她身边有长辈守护,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可此时她的身边,哪有什么长辈。而唯一的一个长辈,见到这种情况,也不会出手相帮。她可是巴不得,赵蓉儿死的不能再死才好。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这样在她左右为难的样子下,度了过去。此刻,她的小身板儿,吸收的天狐灵气,已然达到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如若再吸收下去,不但会在她体内产生狐香,更会撑爆她的小身体,到时魂灵受尽折磨。

  生死攸关之时,她都快哭了,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急的小脸蛋儿,泛起了一层白色。那样子,宛若生命走到尽头时,才有的表象。甚是惹人怜惜,让人有护在身后,保护一辈子的冲动。

  雾丝状的雪白气体,缓慢进入她的身体,在改造着她体质的同时,又在破坏着她的身体。她虽是小孩,可也有自己刚强的一面。面对死亡,谁都会害怕,就连那些活了上万年的老怪都不能免俗,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了。可面对痛苦时,她却表现出了比一般人还要坚强的一面。

  她咬紧牙关,嘴唇都被咬青了,她却没有因那体内破坏与新生,造成的苦楚,而发出痛哼,连眉梢都没有皱一下。此时,她没有其它办法。有的,只是忍耐。忍耐天狐灵气对她造成的伤害,默默想着办法。

  可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依然没有想到办法。无奈下,只有暗自感叹自己的苦命。深吸一口气,默默拿出了那枚红色的果子。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这枚火属性的道果,希望它能给自己一些温暖。

  她不求这枚道果能带来奇迹;不求这枚道果能触发未知,因为她知道这枚道果只是一枚普通的果子而已。是巫岚阿姨给她的那枚道果,当时她舍不得吃,就给收藏了起来。没想到,现如今不得不吃。

  如果有可能,她会选择不吃。可现实是残酷的,这美好的记忆,却要因为自己的寒冷,要被吃下了肚。而她,不是真正的冷,只是心冷。冷的连火,都能被冻住。

  发青的嘴唇慢慢靠近了这颗火红的道果,细密整齐的洁白皓齿,微微伸展,一个牙印留在了上面。有些发干的果肉,如那被风干的蔬菜,没有一滴水分,顺着她的喉咙,轻轻的滚落,掉进了胃里。

  能腐蚀一切有形食物的胃酸,瞬间包裹了这一小口果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间化为了乌有。而就在这果肉消逝时,一股细小若丝的红色元能,出现在了她的胃里,化为有灵之物,游走到了经脉与血液里,缓缓中和了她体内所产生的狐香,更使她体内多余的天狐灵气,淬炼进入了魂灵里。

  这天狐灵气很神奇,对天狐一族血脉有帮助不说,对其魂灵的帮助却更大。只是,这灵气产生的时间,毕竟还很短暂。即便天狐一族有人知晓,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利用起来。不巧,今夜却被赵蓉儿,无意中促使这天狐灵气,进入了魂灵内。

  而身体上的变化,她可以感知到。但那魂灵上的变化,就不是她可以感知到的了。毕竟她还没有踏足大道之路,更没有打开那修士界的大门。她一个凡人,能感知到身体上的变化,已经实属不易了。

  而她,在感知到身体上的变化后,内心闪过一抹狂喜。渐渐绝望的思绪,一下子就蹦出了希望的火花。也不管这搁置一年了的火红道果,有多难吃。小嘴儿再次凑到近前,就是一阵疯狂的啃食。就连那果核都没有被她放过,就那么囫囵个给咽了下去。

  这不咽果核时还好,没有什么异常发生,而且身体还很舒畅。可等她把果核咽下去后,她的小身板儿,可就不那么美妙了。只见这雪白一片的空间内,一道人形火红烟柱瞬间喷发,占据了一小块领地。更是把周围的天狐灵气,全部给吸收进了赵蓉儿的魂灵里。

  面对这一变故,她有些发傻,而身上不时传来的胀痛,又很快使她恢复了神志。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只能无语凝咽,默默忍耐,等这股烟柱自然消散。

  不过,这一回她只要忍住就好,不用再担心有死亡的威胁。而这股烟柱的产生,她虽然感到奇怪,可她的好奇心还没有那么强烈。不会因这一丝好奇心,去碰触那自己本不应该去碰触的东西。而如果,她非要碰触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前提是,她赵蓉儿得有那个实力。

  这个世界很现实,有能力的人享受一切,没有能力的人,被人剥削一切。同时,要想知道自己感兴趣的一些信息,得有能力去探索。说白了,这就是一小撮人的世界,也可以说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有能力,世界欢迎你压榨;没有能力,则是世界压榨你。就这么现实,这个世界上的法与律,只是捆绑弱者的枷锁而已。

  如今的她,对这些还很朦胧,可大汉王朝与这天地之间的秩序者,所订立的一些规矩,就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都知道,就更别说已然九岁了的赵蓉儿了。她知道的虽然不是很多,但只要是一点,也已够她知道,在自身还没有强大起来之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她可不想自己这么小,就因为好奇心,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还想留着这条命,去解脱娘亲的苦难呢。

  对她来说,这道果固然神秘,勾动的她痒痒的很,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她才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陷落那永恒的黑暗,无从脱身呢。也许,她会通过这探索,得到一个机遇。可她更知道,那岚阿姨能给她这枚神秘的道果,就一定不会像她表面那么简单。说不定,她正等待自己去发现什么呢。

  而就在此时,忍耐中的赵蓉儿,停止了错乱的思绪,不在去思索那些对此刻的自己,无用的东西。她的眼眸紧紧盯着这雪白的空间,因自己产生的烟柱,有了破裂的迹象。而那破裂处,却是出现了娘亲的身影。

  这道身影,不似先前她幻想的那般,真实温暖。而是虚幻缥缈,没有生气,更没有死气。有的,只是奢华。奢华的赵蓉儿都不敢相信,原来娘亲穿上那些大户人家的襦裙,竟然是这样的高贵。

  她面对着娘亲这道高贵的身影,瞬间哭了,泪水夺眶而出,两行清泪顺流而下,打湿了兽皮,更是伤透了内心。她想对着娘亲大声呐喊,可话到嘴边,只是化为了呜咽之音。

  苏韵儿的残魂,看着满面伤痛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恨透了这片天地,更是恨透了那个昔日的好姐妹。她心中疯狂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贼天道,我们一族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女儿又有什么错,非要承受这般痛苦。她还是个孩子啊!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一个孩子,承受连大人都承受不了的痛苦么?是了,我为什么要求你,求你又有什么用,你是无情的,怎能体会到我们这些凡人,才会有的不甘心。

  也许,我们这一族就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可我们的先祖又有什么错,这个天地上的生灵,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我们的先祖就真的做错了么?就应该按照你的想法活着么?不,我们的先祖没错,错的是你。是你的无情,是你的霸道,才让我们这一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同样是功臣,为什么女娲一族就能拥有那么好的待遇,又是圣人,又是大地之母的,连其后代都能享受她们先祖的福音。我们天狐一族又差什么,大功么?我们有,凭什么我们这一族就要背负污命,不能修行;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代表这片天地的荣光。

  呵呵......哈哈......贼天道,我苏韵儿如有来世,必将捅破你这个世界,给你瞧瞧我们这一族的厉害。”

  而她那雍容华贵的面上,没有内心的悲愤,只有身为人母的慈光。她对着赵蓉儿露出了温暖的笑,伸出右手,隔着虚空,抚摸着她的头。

  赵蓉儿幸福的闭上了眼,这种感觉她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感受到了。她好想就这样长眠在此,陪伴娘亲到永远。可她心里知道,这不可能,她眼前那继续碎裂的空间告诉她,这里马上就要消失了。而她又没有强大的修为,可以让这空间就保持住这个样子,更没有什么宝物,可以让这个空间一直存在。这一切的种种,加在一起,又怎么可能让她永久陪在这道娘亲的身影边呢。

  兴许是感知到了什么,苏韵儿的残魂,展现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冲着身下的赵蓉儿轻启朱唇,道:“乖女儿,我知道你很苦,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娘亲想想,即便再苦也要坚持。等你哪天强大了,一定要为娘亲报仇。杀害为娘的人,就是你现在最亲的人。你一定要记住娘的话,一定要记住。”

  她说完这句话,残缺的魂体慢慢消散,只留下一脸愕然的赵蓉儿,愣愣的瞅着那碎裂处。此时,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她真不敢相信,跟她生活在一起有一年之久的人,竟然就是害死娘亲的仇人。

  这怎么可能,她应该相信娘亲的话么?可不相信,她还能相信谁,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还可以被相信?她真得不知道,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以后如果离开了岚阿姨,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她已然对她有了依赖,这依赖感虽没有娘亲来的强烈,可事实上,她已经快要无法离开她了。

  如果,自己还要继续待在她的身边,赵蓉儿真不知道,自己这是算什么。而她的娘亲不该被相信么?生她养她那些年,就白养了么?她虽然不知道,这空间里发生的一切,是虚幻还是真实。可她更愿意去相信后者,只因那是她的娘亲。

  生她的是娘亲,养她的是娘亲,这样的恩情有多大,没人知。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娘亲大过天,不管她是对还是错,她都要听从。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信念,变的坚定,不在摇摆。也就是在这功夫,天狐灵气所处的空间消散了。她又是回到了清溪大草原上,幼小的身板儿,再一次淋浴在了那狂风中。

  狂风呼啸,吹过苍穹;吹过临近黎明的夜空;吹过顽强生长的草叶;吹过她那小身板儿与稚嫩的小脸蛋儿。风还是那个风,草还是那个草,远处看不见的茅草屋,还是那个茅草屋。但人已不是那个人,她变了不在无知,不在懵懂。一行行清泪,顺着她的小脸滑落,滴到了,兽皮衣上,滴到了草地上。心中发誓,一定要为娘亲报仇。

  可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法跟她家里那个人比,更无法现在就报此大仇,她要变强要变成这天底下,最强大的人。只有这样,她才能为娘亲复仇。

  至于现在,她肯定不能回去了。因为她不想再跟仇人生活在一起了,那样只会让她对娘亲愧疚。

  而当她瞅准一个方向,刚要抬脚离去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

  “你要去哪?”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蕴含着可怕的魔力般,让她驻了足。

  “不去哪,只是想散散心。”赵蓉儿没有回头,语气很平静的回道。

  “夜里风大,跟阿姨回家吧。”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巫岚,来到她身后,给她披了件狐皮大衣。

  “不了,我想再待会儿。”她没有听她的话。

  “想清楚了?”

  “嗯。”

  赵蓉儿最后一句,回答的很简洁,使她背后那个人,久久为语。等她转身的时候,巫岚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快黎明的曙光,透过地平线,照在了她的脸上。她望着茅草屋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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